責   任

“撲通……”

一陣沉悶的聲音……

“對不起你啊，媳婦，我有責任呀……”老娘佝著腰跪在紅英面前，兩只干枯的手撐在泥地上不讓自己倒下。

 

西溝河里頭有個七八十歲的老人，兒子叫做貴祥，媳婦叫紅英。紅英和貴祥是在十年之前結的婚，婚后他們有了一個女兒——云?？墒琴F祥的娘乘著鄉(xiāng)里人慣有的想法一定要紅英再生一個男娃子傳宗接代，紅英與婆婆理論了半天沒法還是又懷了一個，巧的是這一胎果是個男孩，卻違反了計劃生育政策，罰了一筆錢終于生下了。

老娘總是抱著巖在村里四處逛，村里人總是夸巖長得漂亮，可愛。老娘樂滋滋的，“我家小巖長得白白凈凈的，將來定是個城里人?！?/SPAN>

后來，紅英和貴祥為了養(yǎng)家出去打工，送15歲的云上了鄰村的寄宿小學，將4歲的巖留給了老娘照顧。臨行前，紅英千萬個不舍，抱著巖眼淚嘩嘩地流，巖也抱著媽媽，不肯讓她走。紅英抱著巖說：“巖兒乖，媽媽得出去打工，賺錢，不能帶你走，等過年的時候媽媽回來給你買好吃的和玩具飛機”。老娘站在一旁不住地對媳婦說：“紅英啊，你就放心在外面打工，保準把巖照顧得好好的，你要是實在想他了，就打電話到村長家，是帶小巖去接電話。”紅英嗚嗚咽咽地點著頭，撫著小巖的頭摟著他不舍得放。

紅英和貴祥走后，就剩下巖和老娘過活。巖很皮，常常在外面玩得不知歸家，老娘總要踮著腳一家家地找，一條路一條路地找，總要這么樣地找很長時間才能帶著泥猴似的巖回家。

鄉(xiāng)下最多的就是彎彎曲曲的小河了，鄉(xiāng)下里的娃子從小就被家里人警告別去河邊玩，而老娘幾乎天天就對著巖念叨一遍：“巖啊，不要往河邊奔，掉河時里了就沒人應了?！睅r總是不以為意地撒歡般地往門外跑。

紅英自從出外打工，每隔一段時間就打電話回來，巖總是哭著抱著個話筒不肯撒手，左一個“媽媽，你什么時候回來呀”又一個“媽媽，我想你了，我再也不要吃的和玩具飛機?！奔t英聽了，辛酸得和巖在電話里哭作一團，最后，紅英總是安慰巖說，等過了年媽媽一定回家，你在家好好聽奶奶的話，巖這才噙了淚跟奶奶回家了。

一天勞累的紅英剛回到出租的小屋就接到村長的電話，村長剛說完，紅英就天昏地暗，一下子愣在那兒什么都不知道做了——巖落水死了。

“死了，死了……我的巖啊?！焙鋈患t英一下子像醒了，下子攤坐在地上，貴祥也嚇住了，也沒收拾就乘車回去了。

巖是在河邊玩的時候落水的，和他一起玩的孩子們都嚇壞了，都哇哇地站在河邊哭，沒有一個人跑去喊人，不一會兒巖的頭頂就沒在水里不見了。

老娘聽說巖落水了，一下就昏了過去，大家掐人中又灌水這才糊里糊涂地醒過來，不一會又哭嚷著“讓我去死啊，我對不住紅英啊，咋讓孫子去河邊呀，是有責任啊……”說著就要往墻上撞，村里人拚命拉住才保了命。

紅英回來了，村長聽說了趕忙帶了人怕出人命。一見到老娘，“你還我兒子，當年也是你讓我生巖的，我辛辛苦苦把他生下來，出去之前，你說你會好好照顧他的，他怎么就死了……”象枯葉倒在地上。

幾個婦女都四處論著：“怎么能怪大娘呢，又要種田又要帶巖夠累的?！?/SPAN>

眾人欷噓不已，這，究竟是誰的責任呢？？？